2010年5月11日 星期二

抑制

        「無論是誰,只要他做(或被迫做)關乎終身——也是關乎永恆,因為我們只有一生——的重大抉擇,就經驗到他自己的存在是超乎思想之鏡的某種東西。他遭遇到他的「自我」,不在思想的超然裡,而在選擇的介入和痛苦中。」



--- 《非理性的人》:7. 齊克果


        綜藝節目當中的女人們嘻笑怒罵,轉眼突然談起年齡在人生中的階段性。她們說三十四歲非常決定性,到了那個時候,妳會被迫作一個決定,關於人生接下來的方向,以及,必須開始學習抑制自我。換言之,女人至少還可以任性到三十四歲,然後再來收拾自己,再來面對自己之前所有留下的瘡疤與歹戲,反省,學著作一個大家都可以接受的女人。

        我從來沒有想過,我會這般地使用「女人」兩字,這樣的說法似乎讓本質論比建構論更加根深蒂固。

        然而、然而最近我無法克制地想,如果我不願在愛一個人之前先審判他,我就必須相信他擁有無可取代的本質,而這本質超越所有他被外在建構出的惡行,甚至超越他能力所及的善行。唯有如此,我才能看到對方完整的存在,而不只是一組支離破碎的行為,不只是眾多被各種評分機制計算過後的數據總和。然而、然而我又迷惑,那本質究竟存在於言語行為與眼神之間的何處?有沒有一個手勢、一次碰觸、或者一瞬間的欲言又止能夠讓我知道,喏,這就是你的核心,而我確實碰觸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 於是這樣的思考變得虛妄,輕易就走入無限荒蕪。

        回到綜藝節目的女人們,她們半真半假地說著她們的三十四歲理論,表情有點滑稽,透漏著意味不明的辛酸。我卻突然想著,是呀,沒有什麼比這更真實了。她們迂迴地露出自己的傷口,告訴別人自己曾有過的各種選擇,而這選擇的各種自由當中也包含著抑制:為了在所有俗世中過更好的生活,學習抑制自我,並接受那其實是自我實現的一部分,如同她們正在螢幕前所作的一切。

        反過來說,當我們決定溫柔地退開一步,稍稍為了彼此抑制張揚的自我,那一瞬間,無論多麼短暫,反而是最能讓我感到親暱的時刻了。



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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